妙不可言:22年再聚首，金庸的《天龙八部》道尽人生无常

“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，

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”

熟悉的旋律再度唱响，经典的人物悉数登场：

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，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”的乔峰、虚竹、段誉三兄弟，“平生情多累美人”的段正淳，四大恶人之首的“段延庆”，饱读天下武功绝学的王语嫣，“瓜子一起吃，刀剑一起挡”的钟灵，“爱而不得，蹉跎终生”的阿紫，“参一生参不透这条难题”的鸠摩智。

时隔22年之后，97版《天龙八部》的主演再聚首。真应了那句：“物是人非事事休，欲语泪先流”。而泪奔的不止是多年未见的他们，还有那些看着这部剧成长起来的一代人。

记忆中，这是我小时候看的第一部金庸武侠剧。正是它给我打开了一条通往武侠世界的大门，让我知道原来除了爱恨痴缠的琼瑶小说，还有许多荡气回肠的江湖传说。

在那个还没有互联网的时代，信息极度匮乏，电视资源也有限。可这《天龙八部》却是家喻户晓，它与《还珠格格》一起，成为我奶奶心中最经典的两部剧。每次看到乔峰出场，我奶奶总会指着他的造型说：“包头大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”。

白云苍狗，弹指间，已是22载。

我奶奶已经离世11年，剧中人物再聚首时，也难掩岁月的痕迹了。那个时代，早已呼啸而过。那些记忆，恐怕也只能永留心底。

真是令人唏嘘啊！

“飞雪连天射白鹿，笑书神侠倚碧鸳”，再加上一部《越女剑》，金庸的这15部著作里，我最喜欢的就是《天龙八部》。

无论是宏大的叙事格局，还是深刻的精神内涵，它都可以说是金庸所有武侠小说里的巅峰之作。

为什么这么说呢？

光看《天龙八部》这名字就逼格非常高，它出自于佛教典籍。那么，何为“天龙八部”呢？它包括了天众、龙众、夜叉、乾达婆、阿修罗、迦楼罗、紧那罗、摩呼罗迦这八种神道怪物。

在小说里，每个神都能找到对应的人物。而“天龙八部”又有“世间众生”之意，寓意这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，其背后都笼罩着佛法的无边与超脱。

既然是一部以“佛法”为精神内涵的小说，就奠定了它的一个高度。而金庸的悲悯情怀，也为小说铺上了一层底色。要知道，技巧都是其次，悲悯情怀才是一个作家的最高造诣。

其实，在连载之初，金庸原本想写的是云南和印度的神秘宗教，试图用少数民族的千姿百态来呈现佛法的源远流长。但是写着写着，就涉及到了大理段家、姑苏慕容家、宋辽两国，还有西夏等各种纷争，格局越铺越大。视野也越来越广，不仅涉及到中原武林，还有西域、吐蕃等天下各门各派之间的明争暗斗。

或许很多人搞不懂，《天龙八部》到底在讲什么呢？

其实就是八个字：家国大义，人生无常。

毋庸置疑，《天龙八部》是一部悲剧，而且是古希腊式的悲剧。

这种悲剧的无奈之处就在于，很多时候不是你犯了错，而是命运在捉弄你。

就拿三大主角来说。

乔峰一出场就是丐帮帮主，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，但就因为他是契丹人的身世，被马夫人因爱生恨搞了一场阴谋诡计，由此开始陷入一场又一场的纷争里。他原本是辽宋两国斗争的受害者，但却因为忠义难两全，最终落得个以身殉难的下场。

从受害者变成牺牲者，无疑是金庸小说里最悲惨的一个人物。

虚竹原本只是少林寺的一个小和尚，因为身世被揭发，从此辗转于江湖。从表面上看，他得到了逍遥子和天山童姥的武功真传，迎娶了西夏公主，当上了灵鹫宫掌门，似乎是武功、权利、地位、爱情都有的人生赢家了。可他的初心，不过是想过平淡的生活。

纵使拥有了一切，到底还是意难平，充满了“求不得”的无奈。

段誉生在帝王之家，生性浪漫自由，他对武功没什么野心，对掌管王朝也不感兴趣。他一生所求，不过是能跟神仙姐姐长相厮守。可是最终命运弄人，喜欢他的钟灵和木婉清是他亲妹妹，他钟爱的王姑娘却心有所属，他不情愿却还得回到大理做皇帝。

哭笑不得吧？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，让人无可奈何。

少林寺的扫地僧，可谓是金庸精心安排的一个灵魂人物。他在藏经阁默默看守几十年，波澜不兴，循循善诱，普度众生。他出手化解乔峰与慕容复两家的恩怨，将慕容博与萧远山两人感化。

多年的积怨，一笑泯恩仇。这翻博爱宽宏，正是佛家慈悲。

佛曰人生有八苦：“生老病死，怨憎会，爱别离，求不得，五阴炽盛”。

多少贪嗔痴，造成怨憎会。多少求不得，造成离恨苦。最终，放不下，也忘不了。

小说里的每一个人，正是处于这种怨憎会、爱别离、求不得之中，都被困在各自的冤孽里出不来。

最终的结局，要么死，比如乔峰；要么疯，比如慕容复；要么开悟，比如鸠摩智。

真是写尽了每一个人物的悲凉，也道尽了人生的无常。

陈世骧曾用八个字评价《天龙八部》：无人不冤，有情皆孽。

金庸构建了一个宏大的世界，写尽了人生百态，在个性鲜明的人物和曲折离奇的情节里，笼罩着佛法的无边和超脱。

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家国大义，什么是民族认同？可以说，整部《天龙八部》的背后，都是佛教的“无常”思想。一切都难遂本心，一切都是造化弄人。

四海列国，千秋万代，世上只有一个的阿朱，最终还是塞上牛羊空许约。出生贵族，刚愎自用，一心要想复国的慕容复，结果却是皇图霸业一场空。

白云易散，万川归海，每个人的命运，都在无常之中。

三联版的结尾里，经历了大喜大悲的段誉，看见疯癫无常的慕容复，感叹了一句：“各有各的缘法”。

或许，这才是参透了之后的超脱。

世间最难渡的劫，是情劫；世间最难降的魔，是心魔。

金庸对每个人物所经历的命运和挣扎所表现出来的大悲悯，那种气度与境界，是许多作家都无法企及的。

正如《天龙八部》这个书名蕴含的意义：诸天神佛，各有因果。

只是，正在经历人生无常的你我，又有几个能够参透“各有各的缘法”这句话里隐藏的慈悲与超脱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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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昀杉。资深记者，自媒体人，广东省作协会员。喜欢走南闯北，坚持东写西读。传承客家文化，争做传媒先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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